盛大庄严的招安仪式在忠义堂举行。
朝廷重臣宿元景宿太尉、张叔夜张太守端坐在正中,左右两边分别站立着萧让、乐和和裴宣、燕青,以作扈从。他们的面前,摆满了红红绿绿、金光闪闪的赏赐,金炉内香气袅袅,沁人心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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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江、卢俊义为首,梁山将领们全都恭敬地跪在堂前,聆听招安圣旨。
这一次招安,朝廷表现出了极大的诚意。
首先,圣旨中肯定了宋江等梁山好汉们“素怀忠义,不施暴虐”,便是有人犯罪了,也都是情有可原的。随后明白表示,“将宋江等大小人员所犯罪恶尽行赦免。”然后加以重用。
其次,给予的赏赐甚多:“给降金牌三十六面,红锦三十六匹,赐与宋江等上头领;银牌七十二面,绿锦七十二匹,赐与宋江部下头目。”此外,还赐给了108瓶御酒——每个头领一瓶,不像第一次,抠抠搜搜地只给了10瓶。
最后,当圣旨宣读完毕,宿太尉命人将御酒开封,自己率先饮了一杯,以示这次的御酒货真价实,童叟无欺。
如此有诚意的招安,正是宋江心心念念、梦寐以求的结果。他当然喜不自胜,对朝廷特使们的恭敬唯恐不及,招待唯恐不周。
此前,他们已经以张灯结彩、笙箫鼓乐的梁山泊最高标准迎接了特使,此后,更是连续三天,铺排筵席招待来使,并邀请他们进行梁山一日游,无不欢喜尽兴。临行前,宋江又亲捧一盘金珠送给宿太尉和张太守、闻参谋,便是他们的随从,也都有金银财帛赠送,不落一人。
宿太尉等人谦虚客气了半天,还是收下了梁山送来的“红包”。然后,他对宋江说,你们赶紧收拾一下,就来京城陛见吧。快到的时候,先派人来告诉我,我启奏天子派人来迎接……
宋江忙说,梁山虽小,也已经营了多年,虽然我们替天行道吧,但也实在对周围百姓有所骚扰。我打算让百姓来买市十日,既,也将梁山的库存都售罄,然后整顿兵马进京朝拜。
宋江说得合情合理,宿太尉点头答应,然后带着自己的一干人马,在金鼓细乐和宋江依依不舍的目送中,下山而去。
回到山寨,宋江立刻鸣鼓聚众,大小头领在忠义堂上就坐,众多军校士兵在忠义堂前列队站好,宋江发表了长篇演讲。
他首先追溯梁山泊的历史,从王伦到晁天王再到我宋江,我们占山为王已经数载。现在朝廷降诏招安,我们终于重见天日,回归正轨。我们108个兄弟是要去京城朝拜的,从此为朝廷出力,未来博得个封妻荫子。其他众军校,你们愿意跟随的我们欢迎,不愿意的领一份路费任从离去……
随即,宋江命萧让写了告示,在四散张贴:我们公司要散伙了,各种物资清仓大甩卖(买市十日),欢迎前来“买买买”。而且,凡是前来购物的,公司一概免费提供食宿。
宋江又亲自检验库存,对告辞而去的三五千士卒都给予钱物,其余头领和士兵又分了一部分,又留了一份准备进贡给皇帝,剩下的再低价卖给百姓;然后他还跟吴用等人商量,还有众多将领的眷属呢,是先在这儿等等呢,还是也直接遣散,各回各家呢……
创业难,守业难,散伙了不干了,也还有很多事情,那一桩桩一件件,也是挺辛苦琐碎的。
当然,满怀喜悦、踌躇满志的宋江丝毫不以为繁琐厌烦,他正沉浸于梦想成真的巨大成功感中。
从一个籍籍无名、完全没有未来的风尘俗吏,到即将成为达官显贵,他终于实现了梦想中的阶层跨越。这条道路固然惊险曲折、多少次命悬一线,但最终如愿以偿,也值得了。
当然,朝廷能封他什么官儿还不知道,但封官是肯定的。他当然也知道,招安之后他还得为朝廷卖命,但这个无所谓啊,不为朝廷卖命,也要在江湖上亡命,也同样危险重重。所以,他毫不怀疑地相信,自己的未来,他的梁山兄弟们的未来一定会更光明灿烂。
以前读水浒,一直觉得“英雄排座次”是小说的高潮。而此刻,我忽然意识到,这一回,“梁山泊分金大买市,宋公明全伙受招安”才是书中好汉和小说的巅峰时刻。
此前,虽然也小有曲折,也有挫败,也有内部的种种矛盾不和谐,但最终,他们都求同存异、团结一致,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胜利,人马越加兴旺,梁山泊生机勃勃。
然而,从正式接受招安,解散曾经的联盟开始,一个时代就结束了。
人人都懂得,巅峰过后,必然是下坡路;可很少人能意识到,时常下坡路来得太过仓促与迅猛,以至于最后完全失控,又追悔莫及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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